全私設+OOC,ぺし(Peshi)代換成「咧」。
(七)
這年秋天的國體仍由山王工業男籃全員代表秋田縣參賽,倒省去了不少磨合與重新適應的時間,沒有什麼波瀾,預料之內他們又一路進軍至決賽,拿下冠軍。學校的門口換下IH的布條,掛上祝賀國民體育大會男子籃球全國冠軍的字樣。
初秋,靠近日本海的東北沿岸吹起的風已經冷得刮臉了,澤北晨跑時總是直流鼻水,還得戴上手套免得凍手。第一次來到這麼遠的地方生活,氣候跟東京截然不同,讓他有點想念溫暖的都內。
「通常這個氣溫,我媽媽早就幫我換被子了。」他跟在深津旁邊碎念著,「好冷啊,才十月中而已,怎麼這麼冷!」
「果然是都市來的。」河田哼了一聲,「你有冬天的被子吧?不要感冒了。」
「……啊,好像沒帶到,真麻煩,我得找個時間去生協看。」澤北撇嘴,嘴裏這麼說著,他看起來並沒有放在心上。
「生協沒這麼早開始賣被子咧,」深津回他,「一般都是十一月才開始咧。」
「十一月?那我可能會先冷死在宿舍了。」澤北碎念著,「誰會知道這裡的秋天就這麼冷呢!」
「──給你咧。」
河田看著深津慢吞吞地開口,手背在後腰上,看起來像是隨口說著。
「我去年的被子可以先給你咧……要嗎?」
「真的嗎?謝謝深津學長!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深津彷彿看到小狗的尾巴在澤北身後高速搖晃著,他開心地撲上自己,用力環抱他後才放開,高興地繞著他跟河田轉。
在自習室結束晚上的複習後,深津回到房間,思索了幾秒,蹲下身從床底拉出裝著冬天厚棉被的袋子。室友看見還大驚小怪地問他:「你還是秋田人嗎?去年你不是等到下雪之後才換被子的?」
「不是我要用,先拿去借別人蓋咧。」他忍不住解釋兩句,只有這件事絕不能被誤會。
深津抱著厚被子走去澤北的房間,叩叩敲了房門兩下,好幾秒鐘都毫無動靜。
「⋯⋯失禮了咧。」他推開門,發現只有一個人趴在書桌上,還有細微而規律的呼吸聲。
他放下被子,本來打算把呼呼大睡的人搖醒,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他不得不承認澤北確實在男孩子裡長相也特別吸引人目光,安靜下來的他俊美而挑不出缺點。深津彎下腰,湊近看著他。
睫毛很長,深刻的雙眼皮與薄薄的唇。
他想了想,反而輕輕地在澤北的耳朵上用嘴唇抿了一下,若有似無般,像是頭髮拂過耳尖的力道。
深津眼睜睜看著少年的耳朵慢慢泛紅,呼吸聲也亂了節奏,他無聲地笑起來,這才伸手揉揉對方的頭:「去床上睡,如果感冒的話就不準參加社團咧。」
他難得玩心大起,帶著一層薄薄球繭的手指又搓了下澤北泛紅的耳朵,「晚安——咧。」
深津轉身剛走到門口,背後才傳來少年有些哀怨的聲音:「⋯⋯站起來了,深津學長!」
他擺擺手示意不打算負責,開門離開時還哼著歌。
「⋯⋯太可惡了吧!」澤北紅著臉,瞥見學長親自送來放在床上的被子,想起那還是對方曾經用過的,又忍不住捶了下桌子,這是要讓人怎麼睡啊?
他捂著鼓起一團的褲襠欲哭無淚。
週日的練習結束之後,通常深津下午還會留下來做個人練習,但那天他卻早早地離開體育館,鑰匙也交給河田代管。
「深津學長去哪了?」澤北結束自己個人的投籃練習後,一邊拍著球繞到河田身旁,「我想找深津學長一對一。」
「找松本吧,深津今天先走了。」河田看他有些鬧脾氣地扁著嘴,有一搭沒一搭地在球場周邊晃蕩著。
「澤北。」他又喊了一聲。
「是?」少年轉頭。
「……不要趁他不在就偷懶。」他指指對方。
「我才不會呢!」澤北又拍了幾下球,總算挑好對象,繞去松本那個球場,大喊著:「松本學長!要來一對一嗎?」
松本背對著他們,正在練習自己的三分球,聽見澤北的呼喚,他手一抖,球便彈出籃框外。
深津申請週日外出,打算回家一趟搬些冬季生活用品回學校。他家其實離市區不遠,搭公車大約單程四十分鐘,剛好與學校在對角線上。
「我回來了咧。」他掏出鑰匙打開家門,喊了一聲。
「阿一嗎?」一道中年女子的聲音從廚房內傳來。
「是我咧,」深津換了室內拖往廚房裡走,「媽媽,我肚子餓了咧。」
「你沒吃午餐就回來啦?」
「公車剛好到了,來不及吃咧。」他拉開廚房的椅子坐下,「有什麼可以吃的咧?」
媽媽拿了個大餐盤端過來,「幸好我中午留了一些,快點吃,我去幫你把東西拿下來。」
「不用了,我等等自己拿咧,」他接過盤子,「開動了──咧。」
「爸爸出門了,你弟弟跟妹妹也都在學校參加社團活動,等他們回來你又已經回學校了。」媽媽跟著坐下,一邊念叨著一邊打包打算要給他帶回去的食物。
「練習很忙,沒辦法咧。」他吞下一口飯之後才開口,「上次拜託媽媽整理的被子在我房間咧?」
「嗯,被子曬好,被套也都幫你弄好了。」她將零食、水果跟餐盒塞進袋子裡,「怎麼突然打電話回來要多帶一套去學校?」
「……舊的那套要送給學弟咧。」少年已經將餐盤裡的食物吃過大半,「從東京來這裡打球的,不知道天氣冷得那麼快咧。」
「哎──那可真是,東京來的,肯定不知道這裡冷得早啊,再拿條毯子給他吧?」她想著便起身要去樓上找毯子,「真可憐,你要多照顧人家。」
話沒說完,她就消失在樓梯間,深津沒再接話,想起那晚的「照顧」,即使沒人看著他,還是抿著唇掩蓋大半笑意。
他將這遲來的午餐吃完,隨手在水槽裡把餐盤洗乾淨。午後的陽光穿過從廚房窗戶落在餐桌上,可以清楚看見懸浮在空氣中的灰塵,這青黃不接的午後時間,安靜得只剩外頭偶爾的鳥叫聲。他好像很久沒有單獨與母親在家裡說話了。
上高中之後他不太常回家,通常只有暑假或過年待個兩三天,這還是他第一次翹掉個人練習,特別請假回家。他起身走上樓,剛踏進房間內,發現這裡已經要變成弟弟的房間了,他的私人物品大多都被媽媽收進壁櫥裡。
一綑打包好的被子放在拉門旁,他拎起來,「……有點重咧。」
「阿一,這個毯子夠大嗎?」媽媽雙手張著毛毯站在雜物間門口問他。
「這就可以了,謝謝咧。」
「我等等開車送你回去學校吧?你這樣不好搭公車。」她一邊輕快地收起裝入袋子,一邊問她的大兒子。
「那,麻煩您了咧。」深津一手拎著棉被一手提過毯子往樓下走。
「媽媽。」
「嗯?」她站在玄關摘下自己的圍裙,對著鏡子整理著頭髮。
「下次可以帶學弟回來吃飯咧?」深津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問這句,只是突然想到打完冬季盃就過年了,說不定澤北不會留在東京。只是說不定。
「可以呀,那個東京來的?」她拿起車鑰匙,「東西都拿了?」
「拿了。」他說,「嗯,那個東京人咧。」
她開車載著深津往學校的方面前進,才下午三點多,難得在陰沉的秋天裡,周日午後還看得見陽光穿越雲層中的縫隙,路上的車子三三兩兩,深津總覺得自己很久不曾見過這副光景。
「你跟學弟關係很好嗎?」
「還好,他很黏人,甩都甩不開咧。」
「應該是因為喜歡阿一吧?」她笑了起來,「阿一是個好學長他才會靠近你的。」
「很像爺爺家的狗咧。」深津小聲地說著。
「有點失禮啊,阿一。」她笑出聲,「但你很喜歡,不是嗎?」
「……才沒有很喜歡咧。」他坐在副駕駛座低聲嘟噥著。
「謝謝媽媽咧。」深津站在校門口,他堅持舉著袋子同時揮手向她道別。
她點頭:「要照顧好自己,有需要再打電話回家,我送東西過來就好。」
「知道了,掰掰咧。」深津轉身走進學校。
「深津學長──你終於回來了!」
她正準備關上車窗,便聽見有人大喊,索性探頭去看誰喊著她兒子的名字這麼響亮。
「深津學長你去哪了?整個下午都不在!哇,你帶了好多東西回來,是回家嗎?」
「吵死了咧,拿著。」深津一股腦把東西塞給對方。
是個即使理著小平頭還是能看出長相俊美、五官立體的少年,他自然而然地接過棉被與那一大袋的食物,毫無距離感地貼著深津說話,活力充沛,確實是個相當討喜的男孩子。
她關上車窗,慢慢地起步開走,想到自己兒子說少年像以前老家養的狗,她抿唇笑了笑,雖然有點失禮,但還真有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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