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分子是2017年寫的棄稿,對他們兩個的互動還在琢磨。
名字是最近寫的。
〈恐怖份子〉
治覺得侑並不難以捉摸。
他的行為偏好劍走偏鋒並樂此不疲。
自我、自大、傲慢、固執。
但是自我的他會為了追求「什麼」而去配合所有人。
治覺得那對他而言有點類似挑戰,致力於每一球都是完美精準地符合所有人習慣。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侑樂在其中。
自大的地方在於,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做不到的事這麼多,偏偏他可以做到。
發球鎖定自由球員、槓上對方最強的球員與致力於毀滅對方的一切。
治偶爾像個局外人看侑遊走在球場上,縱橫捭闔,意氣風發,那樣子使他嫉妒。
就像他的髮色一樣,自我主張強烈,他是不在乎無關緊要的人。
那麼高高在上,也引人注目。
有實力的人如此傲慢,讓人感覺鄙夷;恃才傲物,聽起來註定早夭。
但侑不會。
治想,是對於那張稱得上好看的臉蛋的寬容,或是反而對於這般直言直語感到爽快。
所以他是那個令人討厭不起來的人,治想,排球,或者所有運動,首先是實力,才是性格。這當然是不對的,但侑擁有他的無條件退讓,自知盲目但他毫無悔意。倘若侑實力堅強又謙和有禮善良乖巧,那他們今天都不會是如此令人生厭的模樣。
他依舊不怎麼喜歡侑的傲慢,那讓他看起來是個糟糕的人,即便他真的是,那也只有自己才有資格評價。
畢竟他們是雙胞胎。
根深蒂固的偏執。
這不算缺點,因為固執所以他會追求一個結果,然而偏斜是他不接受除了自己預設好以外的發展。算計到分毫,所以完美,但是顯得功利。
治不知道旁人是怎麼想的,可是若結果不能導向他們的目標,即便認為過程也很重要這種話,似乎也令人難以接受。
所以侑還在堅持。治抱著棉被躺在床上想,侑堅持著他的固執是對的。
他們總需要一個出口。
角名曾經評價他們倆個其實本質上並無不同,只不過誰選擇妥協而已。
好勝、固執、自我,所以他對侑的關注就像他活在世界上一樣,那不是所謂的一半,是種他自己也無法定義的存在。
他不喜歡侑,因為他是個缺點多過優點的人。
但他愛著侑,可能因為是兄弟、是隊友、是朋友──
所以他覺得害怕。
多出那一分的愛使他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就像是一把手槍藏在一束芬芳的玫瑰花中,抵在他胸口。
對治而言,侑就是那個恐怖份子,隱身於所有面目之後,他不動聲色、看似冷靜,在無人知曉的春日裡緩緩舉起雙手,安靜的投降。治覺得侑並不難以捉摸。
〈名字〉
宮侑安靜的樣子看起來很像宮治。
誰都知道他們是雙胞胎,但誰也不會錯認。但奇怪的是媽媽會喊錯,有時候對著宮侑喊出宮治的名字,侑也自然而然應下。他們的共通點就在那個言語的模糊界線之間。
兩人分頭離開老家之後如同失去秋天的四季,從炙熱吵雜的夏天陡然落入陰沉蕭索的冬天。
媽媽說很想念他們,於是兩人前後腳的來了又走,在專業學校很忙、在大學裡打排球很忙,這種忙碌像是被醫生開單說是止痛藥,事實上卻是一顆又一顆的維生素。
你們吵架了嗎?媽媽這樣問。
侑說沒有,有什麼可吵的。
治搖頭,「我們早說好了。」
說好了什麼?侑從媽媽那裏聽到時,陷入一陣恍惚。
他們什麼也沒說好,但侑想,是不是他們在某個瞬間達成了協議,只是他忘掉了?或是他後悔了?要不然就是他裝作沒這回事。
侑知道自己的習性,但他不會承認這是壞習慣,他自認為那是他與治之間的默契,治都是知道的,但他總是裝作不知道。這點他們半斤八兩。
治並不是一個像侑那樣子的人,他很清楚,正因為兩人如此相似,他才無法細數那些過多的歧異。
他不喜歡侑那種張揚個性,但他也說不上自己是否喜歡低調內斂的人;他也不喜歡侑在反省自身上完全失能的性格,可是他有時候又覺得神采飛揚的侑是理所應當的。
治想他唯一能明白的是,他不喜歡也不討厭侑,可是他希望侑能得到所有他想要的,甚至是他伸手向自己討或者不問自取,治悲哀的想,他居然還是會答應。
因為他們是雙生子嗎?
但媽媽好像不會叫錯治的名字,侑想。
為什麼啊?他問治,「媽媽都是先叫你的名字。」
治看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你該問媽媽吧。」
侑撇了下嘴,不知道就不知道,為什麼要那麼兇?
然後治伸手弄亂他那一頭因為太久沒補染而幾乎半黑的頭髮,「你看起來好乖啊。」
「……你生病了嗎?」侑轉頭看他。
「看起來而已。」治又揉了一把,起身走出房間。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會認真地對媽媽說:「我不是侑。」
久而久之媽媽就習慣先喊他的名字了,反正侑不管怎麼樣都是會回答的。這讓治感到一點點的開心,隱蔽且細微,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侑在媽媽的口中,在那個瞬間,是他的。
兩人終於在年末不約而同地回家。
治提著他在學校裡做好的御節料理從公車上下來,看到站在公車站旁的金髮男子。
他瞥了一眼,兀自往前走。
「你怎麼這樣!」青年追上前大喊著。
「比賽過這麼久了還很在意?」治伸手把禮盒遞給他。
「……好重,」侑自然接過,「……才沒有在意。」
治笑了一下,「下次什麼時候比賽?」
「你要來?」
「嗯,有時間的話,去看你輸的樣子。」
「胖子治!」侑氣得揍了他一拳。
治常常想,為什麼他會跟侑這種人是雙胞胎呢?這麼不好不壞──或者說缺點遠大過優點的人。
可是他還是想跟對方在一起,從出生開始,到現在都是。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他想。
媽媽說他們兩個又和好了,之前果然在鬧彆扭吧。
侑說才沒有,都是治惹他生氣的。
治沒說話,從對方的碟子裡夾走高級牛肉塞進嘴裡,「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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