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10日 星期日

【SD】澤深:You Can't Stay Here(十一)

全私設+OOC,ぺし(Peshi)代換成「咧」,ぴょん(Pyon)代換成「噗」。




(十一)


秋田的冬季直到三月才勉強看見落雪的盡頭。

這段期間他們舉辦了三年級的退隊儀式、重新安排隊上的職務,深津接下隊長一職。雖然大家公認他的個性古怪,但在場上的視野與強悍的執行力依舊讓他毫無懸念地站上這個位置。

新年假期過後,澤北開始準備他申請出國留學的資料與各種文件,同時一邊準備期中、期末考,要申請留學,學業成績也不能太差。這並非主要考慮的因素,但肯定不能紅字滿紙。

他在忙碌的空檔裡會懷念那個寒冷的冬日午後,那樣安靜且溫熱。當時他覺得自己與深津學長的距離前所未有的近。回到學校之後,又回到從前那樣若即若離,他們偶爾還是會在四下無人之處接吻。可是澤北知道自己並不滿足,他無法控制想親近的慾望,但他清楚地知道這不是現在該做的事。

他一夕之間長大了,埋首於練習、念書、準備申請。他渴望著深津,同時卻也知道深津並沒有把他放在第一位。澤北腦子裡大多時候還是想著打球,深津也專注在球隊與未來的升學或未來的職涯發展。

在IH的全國大賽之前,東北的夏天正要開始,他們從海岸邊往內陸移動,開始為期兩周的合宿。曾經參加過天皇杯的他們已經開始與大學生練習比賽。這很正常,約來的大學男籃也多是與山王工業頗有交流與互動的學校,這兩年多了澤北,已然在籃下練成的中鋒河田與場上指揮經驗豐富的深津。

他們看起來對著下一次的三連霸高歌前進,沒有人想過另一條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澤北也沒有想過。


比賽剛結束離場之際,他在廊道上忍不住坐下哭泣的時候,覺得這種情緒無以名狀。他想過這是深津學長當上隊長之後的第一場全國大賽,他理應可以做得更好的。後悔是一種毫無用處的想法,他用這這種方式變相地懲罰自己,一邊想著這種淚水委實廉價。

早早離開那個空間的學長們,似乎比他們更難以承受,但當他們出現在更衣室的時候,深津與河田已經擦完汗水,換好衣服了。澤北不懂為什麼他們可以這樣,明明失去更多的是他們,第一個回歸日常的也是他們。

在那樣的情況下前往美國,他還是所有人心中所謂的最強高中生──但最強的他依舊有做不到的事。

他以為自己已經得到所有想要的,日本這麼大又那麼小,他既能在成為高中生的第一年登頂也能一朝翻落王座。忘記身而為人,身而為運動選手、那個站在競技球場上的自己,本質上貪得無厭,可以贏的比賽他都想要拿到手。球場上若是沒有什麼可以學習的,教訓總在球場之外來得轟轟烈烈又那麼意料之內。

澤北事後回想起來,他理應感覺慶幸,即使當下與時隔數年後他依舊對自己感到不可原諒。縱然長遠看來這對他而言並非壞事,多年後也無人記得那些勝敗輸贏,除了當事人以外其實並不具有什麼意義。

總是這樣子的。離開當下,一旦情緒抽離,所有人都是旁觀者,即使當時身處其中,時效一過他們依然成了局外人。


深津離開場上的時候想著,好久沒有嘗到輸球的滋味了,就像肌肉痠痛一樣,突然之間的劇烈運動會讓身體難以負荷。五郎拍拍他的肩,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對自己喊話。輸球不是壞事,因為每個人都輸過球,輸球與贏球的次數其實應是對半開。

深津覺得自己應該沒哭,斗大的汗滴滑過臉頰,他用球衣的下擺擦一擦。身為隊長的他要是哭了,場面會更加難以收拾,尤其對於進來山王之後沒有輸球過的澤北與美紀男來說,更會加倍自責。

澤北在他身後靠牆滑坐在走廊裡流淚,深津並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河田走在他身邊,不發一語。

兩人走進山王的更衣室裡,安靜陰涼的空間終於讓他脫離球場上的熱氣與餘韻,深津想了想說:「我們這紀錄應該沒人能打破了,噗。」

史無前例的一年三冠,IH三連霸,隔年竟是全國大賽第一輪淘汰出局。

河田用指節敲了敲鐵櫃,咚咚咚地像是他在球場上運球的節奏:「是啊。」

又說:「你的小狗哭得好慘。」

「他還小,可以慢慢長大噗。」深津說,「這也不是他的錯噗。」

河田突然咧嘴一笑,好似在說都這種時候了深津仍在維護小狗:「我也沒怪罪他。」

「……大概還是我的問題噗。」他慢吞吞地開口,同時打開衣櫃,抽出毛巾擦汗、換衣服,就如贏球時一樣地例行動作。

「你真是笨蛋飼主。」

一邊吐槽著友人,河田突然停下動作,他看起來被從窗外照入的陽光刺到而瞇起眼睛,轉頭看見窗簷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正午的陽光與高濃度的溼氣蔓延進更衣室裡。只有鐵櫃透著涼氣,他身上的汗也慢慢地冒出體外,散逸在空氣裡。

「深津。」

「什麼噗?」

「……我還是不甘心。」

穿著四號球衣的少年正要脫掉上衣,他的動作一頓,然後換上乾淨的棉衫:「下次噗。」

「嗯。」


離開秋田的前一天傍晚,澤北抱著當時帶來的那顆籃球坐在體育館外。他突然想到自己總是來來去去,在秋田待的時間十分短暫,他非常快樂,也充滿難過。他體會過什麼是站上頂尖的感受,也體會過失利的痛楚,享受過同儕之間純粹的善意與全然包容自己的環境,他喜歡深津學長送他的冬被,溫暖而帶著他們家洗衣精的味道。

他們之間的體溫相近,澤北著迷於摸索著深津身上的緊實的肌肉,看著他的眼神總帶著一點無奈與縱容,他還喜歡接吻時的觸感,擁抱時嵌合在一起的身體,還有全然的信任。

「澤北。」

深津從體育館後面的小徑走出來,「你在這裡噗。」

「深津學長。」他抱著球,面向深津,「明天我就要走了。」

「早就知道了噗。」他手依舊背在身後,「愛哭鬼噗。」

澤北說他也沒辦法,我還是很難過。

「哭太多就沒人會把你放在心上了噗。」深津說,他站在澤北面前,正好背對的傍晚的夕陽,「你以後還有很多要哭的時候噗。」

「這跟我想的不一樣。」澤北說。

深津微微皺眉,又鬆開:「真搞不懂你……王牌就是這麼任性噗。」

澤北說:「去美國會怎麼樣呢?我沒辦法打電話給你,只能寫信,一封信要多久才會送到你的手上呢?我還能夠見到深津學長嗎?」

他想到什麼就說,有些混亂有些跳躍,但此時此刻的他只是個滿心滿眼只有深津的小狗。

「我以為你很興奮自己能去美國噗。」

「我很興奮但我也很害怕,我很自信但我也很焦慮。」他茫然而不自覺說,「我什麼都不知道,美國對我來說是電視裡的地方,你看過人進去電視裡過嗎?」

「我可能好幾年都不會回來日本。」他說,「也可能會一下子就回來,日本的高中生在美國,又會是什麼樣子?但我還是想去那裏。」

事到臨頭他才察覺他要準備離開前往下一個關卡,迫在眉睫的現實讓他難以想像未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噗?」深津說,「在日本,你還有什麼目標噗?即使贏了也很無聊吧,全國大賽冠軍──不管怎麼樣你都不會滿足的噗。」


你跟我們本來就不一樣啊。

深津終於垂下手,他坐在澤北旁邊,想著他們原先就活在不同空間裡了,這樣的交集已經讓他覺得不可思議,澤北卻仍然以為自己是一般人,他們的人生軌跡本該相仿,只是他意外出錯。

才不是,深津想,笨小狗。

深津很早就知道澤北榮治這種人跟他們不同。他可以為了矯正自己正確的動作花上好幾天、好幾周的個人自主訓練的時間,練習的認真程度不近人情,對自己那樣苛刻,上場時卻帶著輕快的腳步,閃過在他眼前的對手。

比賽時的澤北也像是在進化,姿態萬全地上場準備繼續往前,他的每一個跨步就像是在走上一道階梯,上面之上,這裡不是他集大成的舞台,所有的球場對他而言皆是過程,是打磨的砂紙,他是能從底層細細將自己磨到光滑透澈的人,帶著勤勞、天賦與運氣。

深津說話的樣子讓他相信事情本該如此,但此時澤北聽來只覺得自己原來在他眼中是這樣子的人。每一次離開都讓他打從心底感受到自己捨棄了某些事物,有時候丟掉的是他認為不需要的,有時候他放手的總讓他懷疑是否太過傲慢,相信那些人事物總會等著自己,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總有一天他還是能再得到,總有一天還是他的。

明明沒有人可以保證,誰也不曾給過承諾,他究竟憑什麼相信呢?

「真奇怪,我應該不會感到後悔的,但我還是覺得離開這裡會失去什麼。」澤北說,「深津學長,這明明是我的選擇,我一直想做的事,為什麼我還是會感到不安呢?我明明這麼厲害可以做到這些事,我得到在日本的我所能擁有的,為什麼我還是會覺得不夠?」

深津只是順著澤北的話說:「你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會繼續待在這裡,噗。」

深津看似什麼都知道卻又只是說出顯而易見的事罷了。

於是他的小狗無話可說,因為早在他下定決心開始打球的時候,他只看著那個遙遠的國度,所以不是東京,不是秋田,更不是日本。他要離開,他還不曾想過留下,他會啟程,不是現在也會是未來的某一天,他是個不甘心的人,他被自己對籃球的貪欲所驅使,他要去很遠的地方,去一個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國度,遠到不可估計。

澤北側過身子,右面朝外,左半對他,另一邊的人看不見他向光的臉。在裡面的人,深津想,在自己這一邊的人,是不會知道那道光從哪裡來。

他不像澤北那樣能夠直面強光襲來的盲茫,同時按照自己的步伐堅定前行。

「澤北。」深津開口,他伸出雙手用力扯了下少年的臉頰,「你不可以待在這裡了,所以去美國要好好吃飯睡覺噗。」

深津說出美國的時候,分神想著,這個字念起來真是遙遠又陌生啊。

澤北此時也必須艱難地承認,他最後一次的撒嬌居然要學長告訴他一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恃寵而驕的活該被推下山崖才能學會離巢遠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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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少年】及岩:Silver Vine

Silver Vine是木天蓼的英文。 祝阿徹三十歲生日快樂,一樣有一點點NC17,但就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