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祝及川徹生日快樂,不管是在哪裡的他。
加州時間應該還沒遲到,感謝時差。
有一點點NC17,但就一點。
成長是忍耐。
以前只需要忍耐深夜裡突如其來的生長痛,他在睡夢中驚醒,一邊扳著腳底板,一邊昏昏沉沉地又睡著。稍微忍耐幾分鐘就足以撐過了。
及川不太喜歡夏天,炎熱的天氣讓人難以忍受,例如皮膚上燒灼的感覺,讓他想到心頭的焦慮,或者北半球的夏季只代表他又開始了無數次奔波在世界各地的國家隊行程,一場比賽都需要大量的忍耐。
他覺得自己慢慢地從忍耐過渡到習慣,也許是好事。他想,習慣就像是慢慢地被截斷神經一樣,向外延伸的知覺被設下邊界,碰壁的地方究竟是痛覺還是體溫他無從得知。
岩泉的指尖用力敲了一下他的頭:「該醒了吧,笨蛋。」
及川從睡夢間醒來:「……好痛。」
「從上課睡到下課,現在都是社團時間了,你居然還在睡?」少年揹著書包與社團用品,說完便打算轉身離去。
及川想,這如果不是夢的話那就是他失心瘋了。手臂瘦了一圈,手指也沒有那些經年累月練球之下堆砌出來的痕跡,單薄的胸膛,白色襯衫與格紋西裝褲,黑板上還寫著平成年間。
不可思議。他站起來,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全身,視野微微地比習慣的高度更低一些。從二十九歲的成年男子變成十七歲的少年,原來以前的他是這副模樣。
「還不走啊!」岩泉在門外吼了一聲。
「阿岩等等我!」他下意識地說著,胡亂收拾著書包便追著對方的身影往外跑。
以前覺得很讓人疲憊的練習,如今看來似乎易如反掌──可惜這副身體還是跟不上。及川抓了抓手,覺得這雙手撐不起他想要一顆球飛行的距離與高度。
「你今天發什麼呆啊?」花卷問他。
「我覺得今天手感特別好,可以給你很好的球。」他說,看著久違的粉髮少年,「但是你可能會跟不上。」
哇。花卷聳肩對著松川示意:他好自戀。
及川看著手,又說:「但我會配合你們的。」
岩泉隨手扔一顆球砸向他,「少偷懶了,快點開始!」
「……怎麼從小到大都這麼兇。」他嘟噥著,嘴角不自覺微微翹起來,他看著像是隨時都要對他發火的青梅竹馬,很懷念的模樣。
給花卷的速度會不小心太快、給松川的高度偶爾舉得太高,但岩泉喜歡的球他覺得就像他的原廠設定,每一個更新過後的版本裡都已經自動校正,小心翼翼地輸入預設值:稍微貼網一點、比其他人要再高一點點,理想是在一個沒人注意到的時刻給他最好的攻擊機會。
舉給岩泉的球就如同他對岩泉一樣的心意,那麼熱烈又那樣安靜。及川送出去之後站在原地,欣賞似的看著他經手過後飛到岩泉身前的球,順利被送去對面的地板。
他用力地拍拍手,「阿岩果然是最好的!」
岩泉走來用力與他擊掌。還是少年的岩泉自然不知道這一球裡及川做了什麼,因為他看起來什麼也沒做。
忍耐是一種相當違背天性的事情。
及川在賽後慢慢地開始收操,一邊拉筋一邊想著,拉筋很痛也相當耗時,可是必須要忍耐這些枯燥乏味的過程,否則身體會輕易地在意想不到的時刻裡碎裂開。
「今天怎麼這麼認真拉筋啊?」花卷問著。
「因為我今天長大了。」及川說。
長大?花卷笑了起來:「只有今天嗎?」
「大概只有今天。」他笑著回答,「我今天要當個大人。」
什麼東西?國見在一旁聽著學長們毫無來由的對話,好像有點道理但細究之下就只是一團找不出線頭的毛球被及川攪在一起。
岩泉走來拍拍及川的頭,他對著及川低聲說些什麼,其他人並沒有聽見,及川只是笑笑說,哎呀,這種事果然還是要由我出馬。岩泉翻了個白眼,平日裡寫社團日誌、處理學校活動事宜都跑得最快的人,這次只是點頭說句我知道了。
「今天不太對勁啊,沒被球打壞頭吧?」岩泉伸手把他落在額前的頭髮往後撥,體溫甚至比自己要低的感覺。
及川任由他擺弄著,「我今天是大人了。」
「噢,那明天也得是吧。」岩泉不以為意。
「盡量。」及川說,大概睡一覺起來他又還是那個不懂忍耐、按捺不住的及川徹了,可是他沒有這麼說。
回家的路上,他們在路口分開。及川看著岩泉揮揮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有些傷感,即使知道這不過是個普通到幾乎找不到記憶點的一天,但就是這樣平凡無奇的一天,他莫名其妙地帶著二十九歲的心智與記憶回來,甚至沒有在岩泉面前暴露。
看著少年背影在一個轉身之後消失,就像他不曾走在這條路上。及川才慢吞吞地抬腳離去,想著長大是忍耐。十七歲的他大概只知道按捺下欲望,並不明白為什麼必須如此。
及川回家洗完澡、食畢晚餐,他收拾了一些衣物與書包後下樓。
「我要去阿岩家住一晚。」他對著在客廳裡看連續劇的媽媽說。
「又去打擾人家?」媽媽頭也不抬,「早點休息,不要跟一君打架。」
「不打架。」他說,「媽媽。」
「今天怎麼了?」四十多歲的女子抬頭,「有話快說,廣告快結束了。」
及川想了想,走進客廳,抱住他的母親,「謝謝妳。」
「……你做了什麼壞事?」她狐疑地看著少年。
「明天晚上我想吃馬鈴薯燉肉。」他起身,「我沒做什麼啊,明天見。」
她從客廳探頭出去看著少年走去玄關穿鞋,忍不住又說:「阿徹。」
及川抬頭,她說:「……明天下午不要忘記去接小猛。」
「知道了,我會去的。」及川點頭,只記得小猛長大之後的樣子,還是那個與他沒大沒小的少年模樣。
「……我可沒答應要讓你住吧?」岩泉頂著因剛洗完澡濕漉漉的頭,站在門口沒好氣地說著。
「那是因為我還沒問你。」及川笑瞇瞇地把門拉開:「阿姨、叔叔打擾了。」
岩泉的爸媽早已司空見慣,他們還問及川要不要吃水果。
「不用了,我來找阿岩寫作業的,等等就睡覺,不麻煩了。」他在長輩面前十分受到喜愛,面容姣好又會說話,看來乖巧又能幹,實在是讓人難生厭惡之心。
岩泉懶得招待他,往自己的房間走。他頭髮短,吹乾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及川早已將自己的背包放下,掏出社團日誌,坐在他的書桌前寫起來。
等到他把筆摔到桌上伸完懶腰之後,岩泉才慢吞吞地從作業中抬頭:「說吧,你跑來我這裡想要做什麼?」
及川看他:「我只是想你了。」
「騙人。」
少年走到他面前蹲下:「為什麼不相信我?」
岩泉看著他,突然覺得有些陌生:「你好奇怪。」
及川想,總是騙不過他,不管是傷心的、討厭的、讓人痛苦的事,只要岩泉看著他,那些東西總是無所遁形,不管是十七歲的岩泉還是二十九歲的岩泉,他直視及川的樣子沒有試探。
及川抱住岩泉,他是真的很想念對方,可那樣說也太過貪得無厭,二十九歲的他依舊與岩泉在一起,但兩人都不在仙台了,他們在遙遠的國度同居相愛。居然不是在這個地方。他偶爾想到還會覺得不甘心,一點點而已,不多。
岩泉任由他抱著,說你要試試嗎?
及川說,試什麼?
少年推開他,開始脫下剛穿上不久的短袖,露出他看來強壯但在青年眼中依舊單薄的上半身,他拉下短褲,裡面的底褲顏色是簡單到不行的黑色。
及川感覺自己的性器早已經在褲子裡挺立。
房間裡的大燈已經關上,只剩床頭一盞昏黃的夜燈。
及川低頭親吻著岩泉,他身上帶著一點點的水氣,最普遍的洗髮乳味道──與他一樣,還有肥皂的香氣。乾淨得讓他難以忍耐欲望。
他伸手攏住自己與對方的性器開始套弄著,聽著少年在自己耳邊發出喘息與低低的呻吟,他忍不住咬著岩泉的肩膀。他的肩膀線條俐落,帶著一層薄薄的肌肉,漂亮而緊實,年輕且乾淨,及川覺得自己要忍耐不住,他甚至分辨不出那是欲望還是愛,他想把岩泉吞吃進身體裡。
及川想自己的佔有欲原來這麼強烈,沒有比賽的日子裡,他們做愛時岩泉總喜歡在他的背上劃出紅痕,他現在也咬著岩泉的皮肉,想著明天沒有練習,他要在對方漂亮的手臂上留下咬痕。但是他沒有,只是輕輕磨著牙齒。
他要忍耐。
岩泉伸手抓住他的臉。
「……唔?」及川抬頭看他。
「不要咬了。」岩泉眼角帶著一點點紅,一滴汗水從他額頭滑下。
及川掙開他的手掌,湊上前用舌頭舔掉那滴汗:「阿岩好好吃的感覺。」
好色情,岩泉想著,忍不住露出他那尖尖的虎牙,往及川的鼻尖輕咬了一口,那更像是被親一下般。
及川沒說什麼,只是把他摟得更緊。
岩泉的吻很甜,就像他露出來的身體一樣,及川迷戀地看著眼前的人,不管是什麼時候的岩泉在他眼前都那麼美好而夢幻。
「阿岩……我好喜歡你。」他埋在少年的肩頭喃喃出聲。
「膽小鬼。」岩泉突然笑著說,「你以前果然就是個討人厭的傢伙而已。」
「什麼意思?」他撐起身子看向對方。
「二十九歲才敢跟十七歲的我說這些話,是吧?」少年──或者說男人,揉揉及川的頭,「真笨。」
岩泉坦然地赤裸著身子,「看著我再說一次?」
及川坐起來,安靜了幾秒才開口:「我喜歡你。」
岩泉湊上前,親上及川的唇,「十七歲的你我也喜歡,什麼時候的你都喜歡。」
他總是想著要忍耐,長大什麼事都要妥協,也要忍受許多、許多。及川蜷在岩泉的身邊,長久以來的忍耐讓他成為了這樣的人,與其說是大人,只不過是個帶著難以去除的痕跡與固執的人。
但沒事,他那雙尚未經過打磨的雙手緊緊抓住岩泉,他會沒事,十七歲的他還不懂得忍耐所帶來的痛,所以可以稍微放肆一點的握住他最喜歡的人,忍受那些他想得到的或無法預料的。
他可以,這並不是做不到的事。
岩泉看著他在自己身邊睡去,想著這人應該忘記明天是自己的生日,但他不知為何也說不出口生日快樂,他只是又把及川的頭髮撥開,落在對方額頭上的吻輕柔而溫暖。
及川模模糊糊地又往他靠近一些,好像他不曾感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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