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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心血來潮寫了一點之後擱置了,一時興起想寫完但是後繼無力。
那是個蟬鳴聲異常高漲的夏日,此時很流行的一句話,聖嬰效應、反聖嬰效應,但地球暖化無可避免,熾熱的氣溫屢創新高,所有人都只能再把冷氣的溫度下調兩度,人類的科技與大自然的對抗就在這兩度C之間拉扯。
藤真的親戚在海邊渡假區有棟別墅,一到暑假,一群年輕人都會湧向那幢房子,美其名是避暑其實不過是群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與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們,名正言順躲著家裡人幹些不痛不癢、不好不壞的事。
藤真以前年年參加,後來覺得沒什麼意思,不是報名夏令營就是參加學校的活動去了,偶爾還跟父母一同出國遊玩。但今年實在是太熱了。
藤真還記得去年一位堂哥傳來他在海邊被曬得發黑發亮的照片,全身上下只剩那排牙齒與眼白是原本的顏色──連頭髮都染成金色,看起來更像海邊遊手好閒的無業青年,他只覺得這群人真傻。
原本今年他依舊打定主意在家中吹著涼絲絲的冷氣,打算候補去南半球八天七夜的旅遊團,沒料到被長輩盛情邀約,一通電話打來家裡,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包袱款款,搭車前往。
真熱。藤真抹了把額頭的汗,光是從巴士下來,站在總站的車牌旁,他就悶出一身汗。黏糊糊的,帶著鹽分的海風吹得脆弱的有機生物如他幾乎要化在柏油路上。
藤真皮膚白,怎麼曬也離不開那塊色階,他並不怎麼在意,卻從小到大被人羨慕得不得了,只是曬不黑的人容易曬傷,紅腫發痛免不了,這點他也同樣地被周遭的人揶揄。
不管長什麼樣子都有人要說,他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對於那些批評的、不看好的、嫉妒的都像是路邊的石子,他還不至於看見了就要踢上一腳,說到底他還是有些少年心氣在的。
藤真穿著白色的坦克背心,外頭罩了一件薄荷綠的連帽薄外套,他蓋住自己的頭,頭髮也被曬得發燙,定眼一看,巴士還得等一個小時,於是去櫃檯拜託,喊了一台計程車來接他。
計程車送他到一片別墅區外,他自己也太久沒來,只好按著模糊的記憶慢慢往前走去,印象中房子是沿著海岸的,在下午四點這熱到近乎窒息的時刻,他走在樹下的人行道,一棟一棟找過去。一邊埋怨著自己為什麼要答應,連堂哥們的便車都沒搭上,一邊懷念著家中涼爽而陰暗的房間。
好想回去吹冷氣,藤真伸手抹去豆大的汗水,滿腦子只剩這念頭。
真正站在海岸邊那排房子前,他才想自己太天真了,每一棟看著都相去不遠。這排房子同一時間建成,也不是作為日常居住的房子,外邊看著太過相似,藤真只能看著門牌一間一間尋找自家的姓。
快中暑了。他忍不住灌下在車站買的最後一口冰水,即使已經被他握得有些溫涼。他嘆口氣,明明這麼熱,汗珠滴滴答答,都來到這裡了,他倒也沒有煩躁,想著就不應該太相信自己的記憶力或方向感,即使他小時候幾乎年年在這片海灘上打滾。
他轉頭看向海岸時,一波浪潮高高捲起,浪足夠高但實在是太熱了,一大片海上竟然只有個人影在那裏衝浪,或許也是因為夏天才剛開始。
藤真瞇眼想仔細看清,即使外行如他也能察覺那人挺厲害的,在衝浪板上隨著浪潮站起、翻轉又落在水花的尖端,他似乎相當熟悉這片海域,得心應手地面對每一波席捲而來的海浪。
藤真看得出神,也不管天氣熱不熱,終於看見那人被一波浪推進海中,竟也成了一道風景。不知過了多久,大海逐漸平息,那人才終於抱著衝浪板游回岸邊。
他們的距離並不算太遠,這片度假勝地原先便主打拿起衝浪板走出門口就能入海。他們看不太清楚對方的臉,但此時熱氣蒸騰的午後,居然只有他們寥寥兩人隔著沙灘地與彼此對視。
他看過癮又休息足了,才準備起身繼續去找別墅,此時那人竟對他揮揮手,藤真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覺得對方挺有意思的,便也跟著揮了兩下。
找不到。
藤真再度回到原本的陰影處坐下,明明應該有門牌的,但他就是找不到。全身汗臭,想打電話又找不到公共電話亭,真的是不該隨便答應長輩的要求,藤真癱在椅子上埋怨著自己。
「你還好嗎?」突然背後傳來一道聲音。
「嗯?」藤真愣了下,抬起頭往後看,拎著一塊衝浪板,像是剛剛那個在海上衝浪的人。
「我以為你身體不舒服,中暑之類的。」少年?還是青年?他帶著溫和的笑意,「要喝嗎?我剛剛從自動販賣機買的。」
他伸手遞給藤真一瓶沁涼的運動飲料,兩人之間的距離剛好,並不會覺得對方太過緊迫盯人。
藤真想了下便接過,「謝謝,我可能是有點太熱了。」
「我叫牧紳一,這個夏天會住在那一棟,在那邊。」他指著另一邊的房子,「你呢?」
「藤真,我不知道自己住哪裡。」藤真苦笑,「太久沒來了,忘記是哪一棟了,想打電話給我哥但是沒找到電話亭。」
「要來我家休息嗎?你可以順便打電話,讓你哥過來找你。」
牧看起來雖然跟藤真的堂哥們一樣曬成黑巧克力磚,但看起來實在過於無害,他知道自己太沒警戒心,但藤真不由自主地答應了,跟著青年走個幾步路回他家。
「到了,請進,這是拖鞋。」牧先把衝浪板收進一旁的儲物間裡,開門讓藤真進去。
夏日天堂。藤真吐出一口氣,空調帶來的乾爽清涼空氣,讓他整個人鬆弛下來。
「抱歉,突然打擾你。」他擺放好鞋子,轉頭鄭重地向牧開口。
「不會,這邊是電話,你先用吧,我去換個衣服。」牧相當隨性,也不在乎藤真是客人還是剛認識的人,便往房間走去。
藤真拿起話筒,幸好自己還記得電話號碼──但是打過去之後並沒有接通。
「搞什麼──!」他正想咒罵一句的時候,想起自己正在別人家,才勘勘忍住。
牧進房後快速衝了澡,頭上披著一條毛巾,帶著水氣走出來,發現藤真盯著電話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有連絡上嗎?」他問。
「……沒有。」藤真嘆氣,這個暑假才剛開始幾天,他卻把一整年的懊惱都要用盡似的,第一千一百次地質問自己到底為什麼要來這裡。
「坐吧,晚點再試試。」牧招呼著他,「要吃點什麼東西嗎?」
藤真沒有坐下,他只覺得自己一身臭汗,又是灰又是沙,他都嫌棄。
牧看著他依舊站著,突然笑起來,「藤真健司,你是真的不記得了?」
「什麼?」藤真瞪大他那雙眼睛,說是桃花眼也不為過,漂亮得挑不出一絲缺點。
「好幾年以前了,我們之前一起在海邊學衝浪,同一個教練,但是你只來了那一年,後面就只剩我自己一個。」他說,「我本來想說今年再遇不到你,我就放棄了。」
牧看著說不出話的藤真,想著自己是不是太別有心思:「沒有什麼意思,就是剛剛在那邊認出來而已,你長得很好認。」
「牧紳一?」藤真說,「你變得好黑啊。」
牧終於露出牙齒笑起來,剛剛的客氣與距離感像是被海浪沖走一般,「是你沒什麼變。」
「是你啊!」藤真突然衝過去抱住他,「是牧啊!啊!」
藤真轉頭將自己一身沙塵土這是拋諸腦後,因為牧也毫不猶豫地將他抱住,倒不覺得他像其他人一樣汗酸臭味,只是一身海水的氣息。
「啊,抱歉……」藤真又從他身上跳下來,「不然你先借我浴室洗個澡?」
少年問他,牧又想到當年那個不怕生、主動來搭話的男孩子,他說請自便,其實你也不是第一次來了。
藤真理直氣壯地開口:「我都忘了,你看我連自己家都能忘記在哪裡就知道。」
「還是沒人接電話嗎?」
「沒有。」藤真此時放心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冷氣的出風口由上往下地送出涼風。
「要在我家吃晚餐嗎?」牧從廚房探頭出來。
「吃。」藤真昏昏欲睡,「麻煩你了……」
牧又去房間抽了一條薄毯子,扔在藤真身上,「蓋著睡。」
「唔,謝啦。」
藤真在牧提起之後,想起了一些往事。例如他們的教練其實也只是這附近來玩的大學生,他們兩個莫名地認識對方之後一起學起衝浪,最後玩玩鬧鬧過了一個暑假。他就是在那一年夏天曬傷的。
兩人學的速度差不多,但藤真後來就沒碰過了,現在早忘得七七八八,牧剛剛衝浪的模樣,看起來可以去參加比賽了吧,他想。真神奇,牧居然還記得他,也每年回來這個海岸等他出現。
他真是個沒心沒肝的人,還等著別人煮飯給自己吃──
「你偷笑什麼?」牧搖搖他,「起來吃晚餐。」少年是個很沒距離感的人,牧記得,看來長大之後這點也沒什麼變。
藤真睜開眼看他,「現在要換你教我衝浪了吧。」
牧一愣,又說:「我要收錢的,你看看。」他指向沙發後面的櫃子,裡面一排衝浪的獎盃,大大小小,被排滿了一層。
「那就更要給你教了,暑期速成班。」藤真爬起來仔細端詳了獎盃們一會兒,「牧。」
「嗯?」
「謝謝你。」他說。
牧想,藤真就是那樣,「那下次不要再忘記了。」
藤真歪頭看他,湊上前親了牧的唇,軟軟的,他們身上帶著一樣的香氣,「下次我再忘記,你就這樣做,我就會想起來了。」
牧伸手把他拉起來,「你以前就這樣,還不是把我忘得乾淨?」
藤真站起來之後又用鼻子頂了頂牧,「我真可惡。」
牧點頭,說是啊,但我還是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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