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4日 星期二

【排球少年】及岩/岩及:Joyride

BGM: Joyride - Adam Melchor 

寫這篇文章的當時正好在美國男子排球隊的Matt Anderson說他認為運動員的心理健康需要被重視,他不恥於說自己曾得過憂鬱症,也為此掙扎過。在想職業運動員承受得可能比我們所能想像得要更多,雖然裡面描寫得不多,但也希望掙扎的你我都能夠好好的撐過這個季節。






及川買了一輛二手機車,向隊友說他要騎著這輛車從聖胡安到烏斯懷亞。

南半球的冬日讓他無所事事,國家隊的集訓從五月底開始如火如荼,還無法在國家隊出賽期間的他擁有比其他隊友更長的假期。

原本以為是開端,沒想到他已經被迫收尾。

及川那台被偷走的機車在當地的新聞掀起一陣不大不小的風波,直到今天的練習結束後,小報記者還在球會門口等著他出面解釋,及川不可置信地對工作人員說就不能讓他們滾蛋嗎?

「……還是你要從後門走?」球隊經理一臉為難望著他。

事情的開頭已經如此荒唐,及川最後選擇租了一台休旅車往南邊去。

他在這些事上選擇妥協的速度比他自以為的要快得多──為自己找好藉口的男人從超市搬了一箱水與一些能量棒,離開城市。


「我正在往南邊開。」他接通免提電話,也沒多打招呼。

「你要去哪?」

「不知道,去看企鵝?」及川笑起來。

「記得拍照。」男人的聲音也帶著微微的笑意,他們很擅於說些彼此心知肚明的胡話。

「你在哪?」

「在……」對方停頓了一下,「喔,在義大利,上周還在美國,有點混亂。」

「真忙碌。」及川不免酸溜溜地開口。

「……羨慕嗎?」岩泉輕哼了一聲。

「還好,明年應該就有機會碰面了,」及川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摩娑著方向盤,「準備好迎接我的回歸吧。」

「我挺懷疑是不是有人還記得你的。」

「……你給我等著!」


生來就是這麼不公平,但人的境遇也一變再變,不變的大概是總是少有人能得償所願,無可避免與此同時落下或多或少的遺憾。

及川望著擋風玻璃外荒涼的景色,赭紅色的土地,與他生長的家鄉截然不同。他早已習慣,不知不覺身體逐漸適應這裡的濕度、溫度與風帶來的氣味。

及川頭一次腦海冒出也許再也回不去的契機是,當結束一周海外的集訓後,他躺在床上,望著傍晚時分橙黃的光線從窗口斜斜地穿進屋內,錯落在印加圖騰的地毯上,戶外傳來人的吆喝與汽機車穿過的聲響,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後放鬆身子,沈沈睡去。

這是他的生活。

將自己放進去這個時空裡,安頓下來的日常、熟悉的鄰居、新來的年輕隊友,說著西語或英語,他現在思考時好像也不太用日語了。


「觀光客?」在加油站時被隔壁的大叔搭訕。

「嗯,從北邊過來的。」

「還以為你是外國人。」

「你覺得我是哪裡人?」及川指著自己的臉問。

「阿根廷人。」大叔笑起來,「聖胡安的口音。」

他隨意地在某個不知名小鎮停下,住進去的民宿有時簡陋有時舒適,他想自己好像在等待的這幾年裡慢慢生長出一些耐心。

及川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他總想要一次的發球、一次的快攻就能得分,能走快一點是一點。

或許是當時急躁的反撲,這種被迫停下腳步的感覺確實不好受,及川還記得前兩年他相當緊繃,只要到了阿根廷的冬天,短暫的陽光、灰藍陰沉的冬日街道,偶爾他會因為過度的焦慮而難以入眠,看著窗外的天光逐漸升起,他卻不曾闔上眼。

深夜裡的焦躁啃食人心,及川偶爾還是會高估自己,肉身的強壯與心理的堅定像是蹺蹺板,身為職業運動員的他,即使對體能的管理不敢也不曾落下,那些無眠的夜晚讓他感受到深刻的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等待失重的瞬間降臨。


某一年及川飛去美國與岩泉會面時,兩人心血來潮開著岩泉那台老舊的雪佛蘭進去國家公園裡露營,湖邊還有其他遊客,幾頂帳篷稀稀落落地隔著一段距離。

岩泉通常一覺到天亮,那晚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睜開眼,只是一種直覺,他並不曉得為什麼,從熟睡到清醒只要一瞬間。

他發現旁邊的睡袋裡沒有人,探出手去摸,卻早已失去溫度;手機顯示半夜兩點多,他們鄰近十一點熄燈,也過了三個多小時。

夏夜裡湖邊依然低溫,岩泉起身披上外套,拉開帳篷的門,發現及川坐在外面的營火堆旁。

及川抬頭看他,火光熠熠,他抓了下頭髮,「……怎麼醒了?」

「你怎麼不睡?」

「睡不著。」

「多久了?」

及川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手機,「三個小時?」

「嗯?你失眠多久了?」岩泉又問了一次,沒有不耐煩,營火將他的側臉打出深刻的輪廓,顯得面目柔和。

「……差不多是這一年的事而已。」及川稍稍將數字打了個折扣,慣性的隱瞞,成功與否倒是另一回事。

「看過醫生嗎?」

「季節性的失眠而已,平時都還好。」他將目光轉回營火上,「最近好多了。」

岩泉走到他身邊,不留餘地地從他頭上拍下去。

「……痛。」莫名其妙地覺得心虛,他也只敢小聲咕噥著。

最後及川還是被岩泉拖回去帳篷。

岩泉將自己的睡袋攤開,把及川那件當作被子,兩人的手臂貼著彼此的肌膚,就像從前偶爾寄宿彼此家中時的模樣。及川突然有些懷念,他一邊想著這地板可真硬啊,卻逐漸在比自己的體溫稍高的環境裡呼吸變得平穩。

反倒岩泉睜著雙眼,外頭的月亮從山頭升起,銀白的光亮穿過帳篷上方的縫隙落在他們臉上,那片薄透的尼龍布隔層毫無作用,他依舊被那柔和的光線刺傷了眼。

岩泉側過身凝視著及川,他覺得這個人走得太快、太遠,甚至連某部分的自己也跟不上,但他並沒有要勸及川慢下腳步。當初中學時他能扯著對方的衣領大吼,如今岩泉倒覺得話語所能承載的有限,畢竟及川已經自己一個人走得那麼久、那麼遠。

但他下意識地又稍微貼近對方了一點。


兩人隨意約定下一個南半球的冬天也要碰面。

於是今年及川買了那台二手機車,幻想著要與對方來趟公路之行,他正打算與岩泉說時,對方卻一通電話打來說他今年要隨隊去義大利,原本的防護員出了點意外而無法前往,也許得晚點才能前往阿根廷。

及川其實並不很在乎,他們常常說出這些看似約定的話,卻也知道這些並不是彼此最優先的承諾。

只是得知消息的當晚,他停在外頭的機車也被偷走了。

事已至此,及川反而一身輕鬆,沒有開始的旅程總是更令人期待,下一次的旅行或許他們可以去更遙遠的地方,例如南極。

口說無憑到了他們倆人之間便是無期限的口頭合約。

民宿裡床邊的窗被及川打開,寒氣竄入屋內,他模模糊糊地記著那一晚過亮的月光像是帶著水氣一樣,輕柔而溫和地落在他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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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少年】及岩:Silver Vine

Silver Vine是木天蓼的英文。 祝阿徹三十歲生日快樂,一樣有一點點NC17,但就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