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 Don't ask me why --Great
Caesar
是先聽歌後來才注意到Youtube上的MV,意思不一樣就是了。
岩泉一直以來都知道自己其實不像及川那樣「有所追求」。
這是一個平凡人的普通故事,他早隱隱有預感,自己不會是英雄,也不是站在頂端的人。
選擇不一樣的路、經歷從來沒有人擁有過的,踏上從不知如何開始的起點,那是及川,他自認不是那樣的人。也許他的條件是不如那些人,要堅持下去也可以,但如此一來又為何要堅持?
岩泉知道自己比別人想像得要更平凡一點,但松川對他說,你是不是對「平凡」有什麼誤解?
是嗎。
及川離開日本的時候,岩泉陪著他去機場了。
去程他們還是那樣吵吵鬧鬧,彷彿只是一次非常短暫的分離,一如以往。只是那時候的他們並不知道這也許是最後一次,又或者要在種種之後他們才會再次並肩坐在同一列的位置上,身分更是截然不同。
十八歲的時候要經歷什麼樣的光景才會覺得難以忘懷?
他們都無法察覺,只是岩泉那野獸般的直覺讓他嗅到對方揉雜在緊張興奮之中的不安。
「我不想放棄。」及川說。
「這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你沒得選。」岩泉淡淡地回他。
「好可憐。」及川笑起來,「之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呢?」
那當時拋出的問題逸散在空氣之中,隨口問出的一句話卻不知道要用什麼代價、花費多少心力回答。
岩泉自然可以選擇輕鬆一點的路走,過著旁人眼中安穩的人生。確實每一日並不是那麼平淡無奇,或輕或重的苦痛,預設的路徑總會被打亂,沒有期待就不該失望。可惜人的樂觀與悲觀總把自己推上雲霄飛車的軌道,他此時此刻已經坐在位置上準備出發了,樂觀地想著也許能把自己的妄想甩出腦海。
花了半個學期打工存下來的存款,他買了一張美國往返的機票。
第一次出國,他拎著行李站在機場裡。往來皆是過客。
新鮮的陌生讓他無所適從,空氣聞起來帶著與日本不一樣的味道,岩泉想或許是自己的錯覺,又或者是真的。
這趟旅途他想起及川無數次,明明走上全然不同的道路,卻一再感受到對方的選擇與行動如同枷鎖又像烙印,無法擺脫;明明年紀不大,他卻隱然能夠感受到這是一生的宿命,無可訴說。
偶然遇見了牛島,對他說的話簡簡單單,岩泉選擇性地掩去自己的不甘心,那些情緒總會過去,只要堅持過那段時間,就沒什麼能影響他。
他一直都不算是情緒起伏特別大的人,也可能像是恐龍,尾巴被咬了一口,他需要好幾秒的時間才能覺出那是鑽心穿肺的痛。
那一天晚上他睡在青年旅館的床位上,莫名覺得整個人開始痛起來。
這是他不想要的,逃避了很久之後,對於及川徹這個人的心疼就像詛咒一樣開始反噬。他早知道會來的,卻不肯面對。
最可恨的是此時的及川並不知道。
他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那一區的人都知道這一對男孩子比兄弟還像親人。
岩泉記得有一年夏天,他們兩家人一起去山裡的河邊露營,營區有一條登山道,毫無意外,兩個人從入口處就開始比賽。往返只有一條路,他們的父母只在身後大喊一句不要受傷了。
及川說,小岩,這次我贏定了。
岩泉說,白癡,你輸定了。
穿梭在林中路徑時,他偶爾看不見及川的身影,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一瞬間的心慌意亂又因為瞥見對方的衣角而被拋諸腦後。最後兩人在暗沉沉的黃昏中回到營地,也沒人理會他們之間的勝負。
先登上頂點的是及川,早一步回到營地的卻是岩泉,兩人一路拌嘴吵鬧,最後被各塞了一口肉,終於安靜下來。
岩泉閉著眼,清楚知道這是一場夢,卻又覺得這真的曾經發生過嗎?他們之間發生過太多事,他常常分不清楚是真實的記憶或是大腦擅自捏造。
這段時間他們之間的傳訊總是斷斷續續,勉強維持著,不免會覺得這樣的關係究竟有無必要。
那天早上,岩泉緩緩睜開眼睛,終於在這樣一個吵雜、如同每一個過去的清晨之中明白,這不是一道選擇題。
以往認為他們面對的是多選題、開放題,即便沒有答案還是能跳過,前往下一道關卡。後來發現他已經分不清楚究竟是過往的選擇導出的結果,抑或他們之間早已經註定。
岩泉不知道這是不是過去的自己為現在的他所做的決定,每一個選擇都讓他無可避免地必須如此。無可避免地,過去、現在與他可預見的未來,他都必須與及川徹綑綁著生活下去。
他當初所堅持的,在經歷遺忘、放棄與逃避之後,又再一次回到他身邊。
「……其實是真的沒想過會那麼辛苦。」及川趴在他的床上,一邊擺弄著他放在床上的書籍。
「你也會覺得辛苦嗎?」岩泉冷笑一聲,他用毛巾擦著頭髮。
「多少吧,但還算開心。」及川翻過身看他,「很開心。」
岩泉沒說話。
及川笑了起來,「幹嘛這樣?」
他起身抱住岩泉,「我們明天去打沙灘排球好不好?剛好可以組一隊,下次應該可以打贏飛雄跟翔陽。」
他把人拉到床上後親暱地在岩泉耳邊說著:「你有最棒的舉球員,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舉球員,你說過的。」
及川親吻著岩泉,他是個最可惡的花花公子,說完那些甜言蜜語之後,不過幾日便又抽身而去。
岩泉不是傷心難過,也並非真的是不甘心。
只是他們倆人一前一後,走上了類似卻又截然不同的道路,就像是一面鏡子,終究不在同一個面向上。
他們是經歷暴風雨之後分離的夥伴,早在收拾行李的時候都各自明白,所有的景色都是此時此刻、一生一次。他們都無法忍受沒有見過遠方就必須死去的人生,這就是他們活著的方式,承受那些痛苦都只是為了要再次握住對方的手而已。
及川曾遲疑過。岩泉當然也會退縮,但他們最終都選擇相信對方,即使在不同的時空、不同的土地上。
「相信我,我們會是最好的。」及川這樣說的時候,其實並不是很自信。
岩泉伸手蓋住他的眼睛,「你會怕嗎?」
「有時候,覺得可能我的每一個選擇都是錯的。」
「但我們還是最好的。」
岩泉抱住他。
如果人生就是一場夢的長度,他們一路在這場漫漫無盡的道途上狂奔,捨棄了一些重量也來不及可惜,想要跟上彼此的腳步就需要做好覺悟,後悔也沒有辦法回頭。
沒有理由,也不需要原因。
岩泉知道,他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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