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節已經開始超過一周了。
明亮乾淨的新聞裡，氣象主播正帶著微笑說著，螢幕上鮮豔而討喜的色彩與梅雨的意象如此不合，松川感覺到一陣毫無由來的煩躁。
他先前還挺中意這個氣象主播，是個少數輪廓深邃、妝容華麗的女主播，但此時他修長的手指懸著一瓶啤酒，頓覺索然無味。
距離上一次打砲已經一個多月，身心都陷入停擺了，松川想著。
成年之後的他，在性愛上的道德底線越發寬鬆。
他反覆看著通訊軟體，一邊猶豫著。
上次與花卷打砲的感覺挺好的——他承認是相當好——大概對方也挺滿意的，事後還傳訊息表達他的滿意與慰問，讓松川哭笑不得。
簡單的一來一往後，兩人也沒有再多聯絡了，時隔多日，要再另提話頭，倒令他有些卻步。
松川手一滑，竟按了個貼圖過去。
他一邊手忙腳亂地想點訊息收回，對方卻迅速地已讀並回了一個問號。
『按錯了。』
『是嗎』
這裡帶著微妙的停頓，松川想了想，打了一句：『方便接電話嗎？』
花卷便一通電話過來。
松川笑著接起。
「嗨。」
「幹嘛？」花卷像是嚼著東西似的。
「還在吃飯？」
「今天是晚班。」
松川想了想，「我想買衣服啊，能陪我去看看嗎？」
「你？」花卷悶悶地笑起來，「好啊，不過⋯⋯很難得啊。」
松川笑著：「抱歉，藉口很拙劣嗎？」
「還可以吧，只是有點意外你會想到我。」
「那我能順便訂旅館嗎？」
「⋯⋯想得真周到。什麼時候？下週五？」
「貴大君真急呢。」男低音透過空氣振動電了一下花卷的耳朵。
「少囉嗦，不要拉倒。」他紅著臉咕噥著，明明約的人是松川，他卻莫名地感到對方的餘裕而微微不快。
「那我再傳給你旅館的位置？」
「不買衣服了？」他哼了一聲。
松川想想，「那我去你上班的地方找你？」
「嗯。」花卷勉強同意。
松川關掉電視，把啤酒飲盡，吐了一口長氣。
週五晚上，松川在花卷的公司門口與他會面，兩人並肩先去吃了車站附近的立食蕎麥麵。
像陌生人一樣安靜，但花卷以眼角餘光看著松川。
男人穿著西裝，微微鬆開領帶，解開最上端的衣扣，不像是花卷常見的上班族，下班之後疲憊且滿臉油光。
他看起來還是那樣清爽俐落。
花卷的手肘輕輕貼在松川的手臂上。
對方終於停下吃麵的節奏，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故作無事，舔舔嘴唇。
松川笑笑，將自己加點的雞塊推過去，「吃嗎？」
花卷有點恍惚，突然想到高中時眾人相互搶食的光景，他夾了一塊走，說不出的情緒在心裡翻攪。
進了旅館，松川讓他先去洗浴。
「我抽根菸。」他說。
花卷也沒推拒，與松川做愛時，他都默認自己是身為承受方的，體力與身高到底還是讓他覺得松川更合適──說到底他就是偷懶。
等松川也沖完澡出來，粉色頭髮的男子正背對著他翻看著保險套的樣式。
「……買得還不少。」
「看你喜歡哪個，全都試一輪也行。」他一邊擦著髮，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
「超過五個我要多收錢的。」花卷翻出涼感的，「這個留到最後。」
松川親吻著他，兩人唇齒之間的味道都是薄荷味，他伸出舌頭舔吻著對方的牙齒、舌頭，那麼深入，好像想把他吃掉一般。
如果可以是草莓味的牙膏就好。松川想著。
他伸手揉捏著花卷的臀部，這幾年運動量少了，他帶著一點成年男子的肌肉卻不如從前緊實，摸起來還挺滑膩吸手的，松川忍不住下了點力氣。
花卷只是伸手環過他的肩頸，摸到了依舊結實的背肌。
此時倒也生不出什麼攀比之心，反而覺得自己也不虧，這種等級的床伴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花卷在浴室裡微微清洗過了自己的後穴，松川將潤滑劑擠進去擴張時也很順利。
交情深厚、關係未定，在床上是一回生二回熟，身體之間的默契倒讓他們倆人都想到當初的時光。
「……沒想到，」花卷努力放鬆自己的身體，「我其實……還挺意外的。」
「嗯？」松川又探了一根手指進去，「我主動約你這件事嗎？」
「唔……也算吧，」他又吐了一口氣，「差不多了吧？」
松川繼續在他身體裡攪動了幾下，「幫我戴？」
花卷忍不住往他肩膀拍了一下，才伸手撕開包裝，幫男人那超過平均尺寸的陰莖戴上套子。
松川一進去他體內，兩人就也沒再閒聊。
他伸手掐著花卷的腰固定著，明明身上多了一層細膩的肉，他的腰看起來好像還是兩手就能環住一樣。
高中時他還能說自己欣賞女孩子的胸部，如今他總覺得自己更喜歡花卷的身材，或者說，他就是特別中意對方。
松川鬆開他的腰，彎下身握住花卷緊抓著床單的手，他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態，是貪戀對方的體溫或是想要某種安全感，他們十指交握。
忍不住在他胸膛咬了一口，留下一圈牙印。
花卷被他操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想著要更多一點、再重一點、靠近一點。
他隱約聽到淅淅瀝瀝的聲音。
松川也只用掉三個套，花卷最後終於拍著他的背，「你這是要把我做死在床上……」
他起身把保險套打結，隨手拋進垃圾桶。
「真可惜，我還想加錢的。」他想到那款涼感的還沒被拆封。
「你的錢我是賺不起了。」花卷還在喘氣，看著不過身上冒了點汗的松川，終於願意承認，學生時期練出來的體能早已被他揮霍殆盡了。
「我去沖一下。」
花卷朝他擺手，蠕動著身子到床邊，伸手拉開落地窗的窗簾，外頭雨大得模糊了玻璃窗。
他又將簾子拉上。
氣候離奇，每年都是異象頻生，好似那些怪奇也就成了日常。
梅雨季尾巴拉得長，以往燥熱的時節，讓人陡生冷意。
並躺在床上，一人一根菸。
花卷睜著眼看著天花板，想來身體的慾望被滿足之後，才有餘力注意到內心。帶著無可奈何，疲倦又感傷，他才不甘不願承認，自己已經是個動彈不得的大人了。
兩人中間放著一個菸灰缸。
他們都明白，彼此不是沒有愛意，也不至於橫生衝突，性情相合，只是沒有人選擇開口。
松川把菸捻熄。
外頭的雨聲與寒意隨著煙霧在房間裡飄盪著。
潮濕而讓人不適的季節才剛開始。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