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23日 星期日

一目恍惚(06)

這篇沿用了一些之前的設定,雖然有點可有可無。
有點喜歡這篇(自己說)





隔一天晚上,夫池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換上了寶藍綢緞的襯衫,再打上黑色領帶,上頭金橘交雜的絲線繡出了極美而繁複的菊花,其餘一身純黑,上衣口袋放著寶藍色的手巾。他仔細地梳好頭髮噴上定型劑,他向良子要來了一點遮瑕膏,把眼底略顯青色的陰影掩去。在外套的暗袋裡放進手機和皮夾,他拉了拉衣服,從房間走下來。

良子過了一會兒才下來,她一頭長髮盤了起來,及膝的香檳色小禮服,配上一件黑色小披風,拿著愛馬仕的手拿包,踏著八公分高的裸色高跟鞋。良子的妝容十分精緻,也虧她保養得好,三十多歲的年紀看來不過二十六、七歲。
她看見夫池,愣了一愣,「……我以為你才是要去相親的人。」
「胡說什麼,你這麼漂亮,到時候我不想都得把妳送出去。」夫池笑笑,伸手將她耳際的一縷髮絲拂去耳後。
「你真好看,這麼迷人,如果我們四十歲之後都找不到伴的話,我們就一起住吧。」良子挽起他的手臂。
「親愛的,妳這樣會讓我誤會你愛上我了!」夫池輕笑出聲。
兩人坐進了計程車,司機往後瞥了兩人一眼,他還沒親眼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這場說是宴會,出席的人大多都是二、三十幾歲的政商名流之後,夫池倒是看見了幾個熟面孔,大抵都是他來英國念書時打過照面的,在酒吧喝過幾杯酒、一起上過幾堂課,他們倒是沒想到夫池會在這裡。
「我以為你回日本了。」
「是回去了,被拖來當男伴,那是榎木良子,如果喜歡她的話,請不要介意快點把她娶回家吧!」夫池拿起酒杯輕輕碰了碰他們的杯子。
「她很漂亮呢!你這人真是讓人討厭得無話可說!」男人哈哈大笑著,夫池他們那群人的性向在那時候都不算個祕密。
良子注意到,夫池像換了個人似的,彷彿回到他二十五歲時,他那時候已經在家裡上過班,也到了年少輕狂的尾端,恍惚而漂浮,笑起來是那麼得好看,卻也不會懷疑那是逢場作戲。
不少年輕的女孩子都過去和夫池搭話,他那優雅的姿態和英俊的外表,確實吸引人。夫池揚著三十度笑容一一回話,彬彬有禮,不熱情也不敷衍。

捱到了跳舞的時候,良子像個女王似地望著他。
夫池苦笑,他真是賣身又賣笑,卻半毛錢也拿不到,身上還滿是小姐們的胭脂水粉味。
「親愛的女王陛下,有榮幸能夠和您一起共舞嗎?」夫池彎腰,在良子的手背上一吻。
「哼。」良子輕輕一笑,「算你識相!」
一開始只是跳著極緩的華爾滋,算是炒熱氣氛,夫池搭著良子的腰,「我剛剛可是跟好幾個人推薦妳啦,要是有看上眼的就打鐵趁熱啊!就算沒有要結婚,擋你爸好一陣子也值得!」
「……你哥說得沒錯,你要不是對生意不上心,你三十二歲了你家還不把公司交給你!」
「你可以不要管到我的家務事嗎?」夫池忍住翻白眼的欲望。
「你以為我喜歡吶。」

也許是夫池的推薦奏效,或者良子本身的女王氣質爆發,第二輪時,夫池早被一群男人擠去一旁喝酒了。
他撇撇嘴角,端起一杯白酒往旁邊走。
好久沒參加這種純粹的聯誼聚會了,他喘了口氣,坐在沙發上休息。
自然有搭訕的女孩子,但自從第一個女人失敗後,就沒有人再過來了,畢竟女孩子遭到拒絕這件事怎麼樣都有失顏面,既然人家不捧場,其餘的人更是沒有非要與這男人跳舞的意願。


夫池不由自主想到前一晚良子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樣了。
其實他想過,如果,他真的和朝陽在一起,那會變成什麼樣子?
應該會亂成一團吧。朝陽是藤真家的長子,雖然藤真家的男孩子不少,但是長子地位還是不同凡響,重點是,那是有能力有才華有腦袋有手腕的男人,他幾乎沒有什麼能被人挑三揀四的缺點。
而他自己是牧家長子的親弟弟,么子,說好聽點是風流成性,說難聽點就是浪蕩不檢點,怎麼看對方都會被自己之前的作為拖下水。而且他會很內疚,因為朝陽不是個同性戀。然後,他會對朝陽千依百順,他會為朝陽作出一切他所能作到的事──這樣兩人還能在一起嗎?
朝陽喜歡的,大概不會是這樣低聲下氣到失去自我的人。
所以,最終,他會離開他。
他可以想見,因為就算朝陽能夠忍受,他也無法接受。

現在倒是不會了,這幾年過去,他想開了一些事。他知道那是愛情,也是一陣激情,即使能維持到最後也許也會變了味道,不復當初。
那時候為什麼會喜歡他呢?大概是因為他的體貼吧,不求一切而細緻入微的體貼。溫和善良,不太幽默,但很善良,笑起來也好看。雖然長相比不上弟弟,但是他卻帶著青年的成熟魅力。
很難不喜歡他。但這人對愛情相當遲鈍,不說出口,他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察覺到,只是現在他的妻子,費莉西亞,卻是他煞費一番苦心追到手的。
這或許就是註定吧。
不是人家不和你在一起,只是你不是他生命中對的那個人。
如此而已。


隔天,夫池一大早便搭上飛機回美國去了。
依舊是由湯姆來接夫池回公司,也請他買了兩杯咖啡,一杯請他。
夫池踏進辦公室,星期五一整天和今天早上的文件已經堆了半桌了,他揉揉太陽穴,坐下來開始處理。
一份又一份,都不麻煩,但是十分瑣碎,夫池抬頭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緊急的文件都送出去了,而大樓裡,也沒多少人還在,除了一間小會議室,那是這次負責包裝及行銷的小組,下個月就要推出新產品了,他們忙得幾乎以此為家。夫池經過,看他們一個個低著頭吃著餐盒,他請助理替他們買咖啡和一些小點心,「送給他們之後就可以下班了,謝謝!」
夫池招來一台計程車,想了想,讓司機開去酒吧。

「好久不見。」調酒師笑笑地遞出擦手巾。
「嗯,去瑞士出差了一趟。」夫池瞥了一眼站在吧台後的另一個人,是個青年,看來年輕而陽光。
「是新來的實習生。」酒保微笑道。
「噢,真是年輕。」夫池不像以往勾著笑容,面無表情的樣子看來有點冷漠。
「您要喝什麼呢?」
「苦一點的,但不要太烈。」


他其實不是很喜歡和人討論自己的感情生活,每個人都很擔心他,他們都擔心自己會孤老終身,他們都說自己好,為什麼不找個人一起過日子?
可是要找誰?又有誰?為什麼不能一個人過呢?如果他原本就該如此。
他能夠哼著一首又一首情歌,他也可以看著一齣又一齣的有情人終成眷屬,甚至身處於一場又一場的婚禮中,他會羨慕也會高興,雖然覺得悲傷,但是那並不該是他與人相愛的理由。
很多人都把愛想得太美好了,愛情倘若是治癒寂寞萬靈藥,那反過來說,更該是一把雙面刃。
他可以看清開頭,卻不能明白世上那千百種的結局──
例如求而不得,例如相愛相恨,例如形同陌路,例如相看兩厭。

當他踏進公寓,洗淨身子,躺上床時,手機傳來滴滴兩聲。
『小鬼很想你,成天問著你什麼時候過來找他,暑假他要回日本,有空記得回來。還有,費莉西亞作了好幾套衣服要送你。』
他忽然覺得自己彷彿被逼至牆角、無處可躲的困獸,還得試圖裝出一副喜悅至極的模樣。
『好的,我一定會回去,替我謝謝費莉,下次請你們吃飯。』
但其實現在和之前比起來已經好很多了,他不會再自暴自棄,不會脾氣起伏極大,不會遷怒,不會痛哭,不會成天就覺得疼而毫無原因,不會想抽菸,不會想飆車,不會茫然空洞。
就是一顆石子硌的心裡不舒服。
他會好的,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

【排球少年】及岩:Silver Vine

Silver Vine是木天蓼的英文。 祝阿徹三十歲生日快樂,一樣有一點點NC17,但就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