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了快一星期才憋出來這麼一點。
提前說聲新年快樂,謝謝這一年的關照。
說不得多產,但也是盡力嘗試了,明年繼續努力。
當時還只是很普通的關係。
前輩、後輩,一般社員與新進社員。
「赤葦打掃完了嗎?」前輩的大嗓門從體育館裡傳來。
赤葦把打掃用具收整齊,才探出身子,「快好了,木兔さん還有什麼事嗎?」
「我還想練習扣球,你能舉球給我嗎?」
「請等一下。」
他過度地拘謹有禮,而對方也活力十足得不像剛練習完的樣子。
彼此彼此。赤葦關了電燈,闔上門。
球場上除了木兔沒有人了。
對方站在發球的位置,另一端擺著一支寶特瓶。
其實他很累了,才入社幾周,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果然一整套練下來很疲倦。強校的練習量尤其繁重,光鮮亮麗的名號之後還是一次次枯燥乏味的練習。
但是沒什麼人能拒絕眼前那個人的要求。
赤葦看他跳起來,下一刻寶特瓶應聲飛出去,快速而強烈的撞擊讓球在地板上發出響脆而結實的聲音。
「木兔さん,我整理好了。」他開口。
木兔自此之後纏上了他。
說是纏顯得太失禮,但確實是如此。
常常能在他的口中聽到赤葦的名字,他從來沒想到有人可以把自己的名字說得彷彿會發光發熱一樣引人注目。
「吶,赤葦,陪我去買點東西吧。」
一次兩人自主加練結束之後,鎖上體育館的門,走在校園暗沉沉的小道裡。
「木兔さん想去哪裡買東西?」
「欸──買鞋子好了,我這雙已經要壞了。」鞋頭已經有點開口笑的模樣,旁邊也磨得起毛,看起來很是邋遢。
「真隨便吶。」赤葦應了一句。
「陪我去吧──」
「……好的。」
走到校門口,才勉強有燈從頭上照下來,青瑩白亮,卻照得人臉色很是慘澹。
木兔突然轉頭對他露出笑臉,就像是每一次的模樣,然後說我請你吃東西吧?
校門口前車水馬龍,橘黃的燈或白灼的光來回打在兩人身上,光影交錯,赤葦點頭,「謝謝。」
又一起走到轉角處的便利商店,木兔從自己的書包裡翻出折價券,「看,我趁我媽不注意時拿走的!」
三張券在他手上搖擺著,「小心回去被罵。」
「不會的,她不知道!」木兔有恃無恐,「來吧,想吃什麼,身為前輩的我都請!」
兩人穿梭在短短三排的便利商店裡,一下子蹲在架子前討論起新出的水果軟糖的口味。木兔正拿著他還不能喝的酒瓶在研究著,赤葦把洋芋片研究了一遍,最後兩人針對究竟是新出的薄鹽好還是玉米濃湯好爭論一番,赤葦很堅持某牌的薄鹽洋芋片才是真正的洋芋片。
「欸──都差不多啊。」木兔拿起一包薄鹽扔進籃子裡,「你喝點什麼?」
赤葦又放了一瓶綠茶進去,「我拿吧?」
「嗯,不用、不用!」木兔隨手又扔了一瓶飲料,又拿了糖果,拎去結帳。
兩人走到車站,木兔不用搭電車,接著還要沿著旁邊的鐵道走。
分開前,木兔抽起自己那瓶飲料,一整個袋子塞進赤葦的手裡,「給你!」
他一愣,正要推遲,但是列車即將進站的廣播卻傳來,木兔笑嘻嘻地,但仔細看耳根還有點紅。
他拍了下赤葦的肩,「快去搭車吧。」
拎著一袋飲料與食物在手上,赤葦還有點暈眩。
木兔──木兔光太郎,他小心翼翼地在心裡念了一次對方的名字,那樣子的舉動讓他覺得對方非常善良。
他下意識地選擇善良這個詞。
赤葦在某個深秋感冒了。
起初只是不慎在房間裡睡著,突然降溫的天氣讓他喉嚨疼癢,他微微咳了一下,逐漸加重,鼻子也像塞住的水道一樣讓人束手無策。
可是社團活動還是風雨無阻。
他沒有吃藥,雖然效果很好,但是身體容易疲倦,吃了藥後他幾乎是站著也能睡過去。
練習結束之後,他跟著眾人把體育館清掃一遍,又將排球清理乾淨。
看著木兔等在雜物間門口,赤葦也沒有多想,走了出去。
「木兔さん今天想要練習什麼?」一邊說著,他一邊從口袋裡掏出面紙擦了擦快滴下來的鼻水。
「……感冒了就應該多休息吧!」對方氣沖沖道。
「不是很嚴重。」帶著很重的鼻音其實沒什麼說服力。
「回去吧,不練了!」木兔像是夏日的暴風雨一樣,來得猛烈迅速,他每每措手不及,但也無可奈何。
換好衣服後,兩人又是一前一後地鎖上門,走在樹影錯落的小道上,赤葦猛一吸進冷空氣,又咳得彷彿撕心裂肺。
木兔投來視線。
「咳……沒事了。」赤葦又輕咳了兩聲。
赤葦感冒快好了,只剩餘那時有時無的咳嗽。
那雙瀕臨開口笑的鞋子掛在木兔的腳上好一陣子,他也沒有再次提起。
赤葦依舊在練習與木兔一起走出體育館。
他不知該不該開口。
「嗯,怎麼了?」木兔的額頭上掛著包包,雙手插在口袋裡,衣服下擺被拉出來,皺軟的襯衫,開了兩顆扣子,很是隨意。
「……鞋子都壞了。」赤葦看了他一眼,「腳很容易受傷的。」
木兔哈哈大笑,瞇起眼,「周末練習完陪我去買吧?」
赤葦說聲知道了。
在車站前分開時,木兔從包裡摸出幾顆水果口味的喉糖塞進赤葦胸前的口袋裡。
「走啦,明天見。」他揮揮手。
赤葦下意識喊住他。
木兔半側過身,遠方白熾的車燈打在身後。
看起來就像──
赤葦抓了抓自己的手掌心,一片空無。
「謝謝你,木兔さん。」
夜晚才是貓頭鷹捕獲獵物的時刻呢。
赤葦坐在電車上拆開了一顆檸檬口味的糖。
又酸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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