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復健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我好像有點不太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的髮尾不受重力所控制。
慣性是一種可以擺脫自然規則的異例。
這樣的存在,並不討喜也不值得高興,他每日都要為了四翹的髮尾而略微愁苦。
那樣的煩惱是這麼微小,小得可以毫無顧忌地對每個人說──即使他不會這麼做。
大他一歲的少年換下練習的運動服之後,對著置物櫃裡的一片鏡子整理他的頭髮。
他哼著五音不全的自創調子,手指沾著髮蠟往頭上補。
其餘的人早一哄而散,留著木兔兀自慢吞吞地梳理著。
赤葦晚了幾步走進來,把門帶上。
「赤葦──好慢呀!」少年的聲音即使在令人疲憊的練習後還是那麼有活力。
「今天和一年級一起收拾了一下場地。」
赤葦脫下汗濕的運動服,看著纖瘦的身體還覆著一層肌肉。
木兔終於結束他講究的整髮過程,轉頭對赤葦開口:「只有我留下來等你喔。」
附贈的笑容讓赤葦頓了頓拿衣的手,他緩緩地開口:「……但本來我就是得最後走的。」
「是這麼說沒錯,」他伸手揉揉赤葦的頭,「自己一個人回家好孤單啊。」
「木兔さん是希望我能陪你吧。」赤葦套上衣服,甩了甩頭。
畢竟木兔光太郎自成發光體,看著暖洋洋的,離孤單寂寞那麼遠。
看起來會孤單的人原本就是他。
「你的頭髮這麼軟,但是卻這麼翹,真好。」木兔湊上前看,末了還摸了一把。
「有什麼好的。」赤葦不以為然,「倒是木兔さん明明立刻就要回家了,還是要花時間在抹髮蠟上。」
他瞥了對方一眼,背上袋子。
「抹髮蠟的時間可以等你呀,沒什麼不好。」木兔跟在他身後走出更衣室,「抹的時候總覺得你下一秒就要來了,所以很開心。」
赤葦掏出鑰匙鎖上。
覺得自己的情緒任人揉捏,木兔光太郎要讓自己開心,便能生出字字句句都帶著蜜的無心言語。
若說他不是故意的,赤葦想,那也讓人無法回絕。
「木兔さん不覺得這種髮型很顯眼嗎?」赤葦問。
木兔把背帶抵在額頭,手插口袋,「顯眼才好,一看就知道我是王牌。」
「在場上是那樣,平日裡呢?」
「我可是帶著這種覺悟在過每一天的呢,赤葦。」木兔哈哈大笑,「赤葦也是這樣不是嗎?看起來對我那麼好,但其實普通人才做不到呢。」
只是因為你是學長,有時也難以拒絕的──赤葦想了想,竟然有些心虛。
並不完全如此。
可能還因為他喜歡木兔,他默默補上一句。
木兔突然助跑接著跳了起來。
那麼高,在頂點時彷彿還停住了般,失去重力一樣。
書包就著麼摔到地上,揚起灰塵。
木兔一邊大笑一邊撿起背包,「開心嗎?」
「……嗯。」赤葦走向他。
「我超──開心,第一次和赤葦兩人一起回家!」木兔又輕跳兩步,輕盈得彷彿背上要長出翅膀。
喜歡一個人或許也沒什麼好,但因為是木兔,所以兩個人一起回去是開心的。
就像他並不很喜歡自己四翹的髮尾,因為不受控制,讓他覺得棘手。
可木兔說好,那應該也是沒什麼不好。